自己知道自己控制欲强应该怎么改变?

“大众心理学”里其实有一个非常吊诡的误区,就是误认为“症状”就是“诊断”,就是“病因”。

你为什么情绪这么低落?因为你有抑郁症。

你为什么这么多要求?因为你控制欲过强。

你为什么不能静下心来学习听课?因为你有多动症。

你为什么从战场归来总是做噩梦?因为你有PTSD。

这是完全错误的、甚至是没有意义的“归因”方式。因为它根本就不是“归因”,而只是“取了个名字”而已。

这就像“你为什么走路一瘸一拐”,诊断的结果是“因为”你“下肢功能障碍”。

“因为”个头啊,“一瘸一拐”就是“下肢功能障碍”啊!

但是,把问题做了一个“专业的命名”,给人一种似乎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解决”的感觉。

最严重的后果是——因为给了这样一个“专有名词”,给人一种“有一种专门降服它的药物/疗法”的感觉。

就像西游记,只要叫出了妖怪的名字,就知道要请哪位菩萨了。

遗憾的是——“头疼症”可能有一百种原因,其实可能是一百种不同的病的共同结果。

甚至,自诉头疼,还有可能根本是一种幻痛——就像内存溢出、排线短路、显卡故障、CPU过热,症状可能都是“花屏综合症”一样。

你并不能因为症状都出现在屏幕上,就认定是屏幕的故障。

这也是自我认知调整最复杂的地方——它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其实是一种远超想象的复杂活动,其超出直觉推断的复杂度,就跟你们看着完全不懂计算机的人根据蓝屏乱猜没有区别。

既然蓝的是屏幕,那就买个新屏幕换上,但为什么新屏幕也还是蓝呢?

“控制欲强”、“沮丧”、“焦虑”、“忧郁”其实和“蓝屏症”几乎是同一性质的“诊断”。

与其说是诊断,不如说是将不规范描述转化为规范描述的一个翻译过程。在这一步可以说根本还没有任何的诊断可言,没有包含任何结论。

要往前迈一步,从“焦虑”推进到“xx性焦虑”,才算是开始做出了一丁点结论。

同样道理,仅仅“控制欲强”其实是不足以得出任何结论的。

例如,看着自己的孩子摇摇晃晃在翻阳台栏杆,大声怒吼着不顾ta的哭喊一把揪住ta的后脖领把这小兔崽子拽下来,算不算“控制欲太强”?

这在被拽后脖领的、完全不理解凭什么要“这么不讲理”、“这么粗暴”的被拽者的人视角,当然是显而易见的“控制欲过强”。

但是在拽者的视角看来呢?控制欲就是再怎么不强,还能“再低一点”吗,再低一点和植物人何异?

这正是子女们和父母们最大的认知落差。

其实,那些“控制欲很强”的父母,几乎每一个都站在“我还能再松一点吗”的底线上了。

你们觉得“极强”的“控制欲”,都是父母们极力放松了自己的“控制欲”之后的底线版了。

恰恰因为是底线,所以极其强硬,半步也不能再退。

哪怕再退半步,哪怕再放任你有一丁点的不服从,ta们闭上双眼不是梦见你们血淋淋控诉,就是梦见你们沿街乞讨遭人冷眼的惨状。

半步都无法再退了。

在亲子问题上,真正的问题并不是父母们的“控制欲”太强,而是ta们想不清楚底线在哪里。

这是一个根本的信仰问题,一个根源性的“缺少乐观的预期”的问题。

在不改变一些超越理性的、信仰级别的预设的前提下,这一个问题坦白说其实是无解的。

因为击溃这份乐观的,正是理性本身。

当你自己理性发达到这个成熟度,你自己见识了足够的悲剧案例,让你自己保持足以让人不觉得“控制欲强”的乐观,你也会觉得是你自己理性所不允许的强求。

“明明就是有极坏的可能,如何自欺欺人的说一定不会?”

这要求的是一份“非理性”的乐观。

其实引号可以去掉。

问题是,“非理性”,你“乐观”得了吗?

悲观的人如何能变得乐观?

运气极差的人该如何从头开始恢复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