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权主义到底是什么?
这要从“古代”说起了。
古代社会与现代社会之间的差别究竟在哪里?一个最显著的观察,就是古代社会战争频仍,而现代社会自从两次世界大战之后,就经冷战而进入了“和平年代”。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斗争看似大幅的放缓了,而且看起来也没有再次大规模热战起来的趋势。
这给了人一种感觉——似乎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斗争、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变得缓和了。
其实这是一种根本性的误解。
古代战争,只能在特定季节、依赖特定的社会阶层、在特定的地域发生。它是一个如此复杂而麻烦的事,以至于作为战争决策者的帝王们不得不三思而后行。我们的确看到史书上战事似乎连绵不绝,但那事实上是处在一个相当低烈度的状态,只是每隔上百年(乃至数百年)会有一个高潮而已。
古代国家对自己社会的资源动员力极其有限,看似“民不聊生”,实则总是最赤贫、最弱势的少数人口(常常占总人口十分之一都不足)在支付几乎全部的动员成本。只有在战后战败方的其他阶层才会开始支付战败的代价。
古代战争的的实际样式,是双方仅仅动员最容易动员的部分力量进行战场拉锯和决胜,赢家则得以席卷和接收输家的资源。往往一个国家战败时还有大量未动员的财富存底和资源存底。
而由近代国家发起的一战和二战,因为国家组织形式的高度效率化,凡参战,就是总体战。地无分南北,人无分长幼,皆要为决定国家存亡、民族命运的一战竭尽全力。一个国家要战败,必然是整整失去一代青壮年、经济完全破产、政治完全崩溃,把最后一丝力气耗竭。
在这个前提下,在竞争中排除整整占一半人口的女性的力量是不可考虑的。
这才是女权崛起的历史根源。既不是出于女权主义者的觉醒(即所谓“思想的进步”),也不是出于统治者的开明(即所谓“社会的发展”),而是出于人类无力抗拒的新社会关系对不能充分调动资源的原始社会关系的历史性胜利。
女权运动也就是应此人类命运而生的、由一群知识精英和看到了其巨大的政治价值的投机者占立潮头的社会浪潮。这浪不是他们掀起来的,他们只是在冲浪,然后不断产生“我们控制着浪潮的方向”的幻觉,或者干脆是在做出这种姿态(投机者)。“女权主义”之所以在理论上苍白和构建无力,在于他们错误的认为自己掌握着“女权的定义权”——这就是我说的幻觉和姿态。
世界上只有女权浪潮和女权浪潮之上的女权运动,根本就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女权主义运动”。
何以见得?
因为现代国家之间的竞争如此激烈,不争取任何一个阶层的主动合作都是对自身实力的束缚。在这个前提下,事实上“主义”将只能退守到艺术领域,而绝不能占据任何社会运动的舞台。“女权运动”一旦升格为“女权主义运动”,即主张女权在位格上高于男性,则必不为国际竞争的苛刻现实所容。支持这一理念的国家将在国际竞争中居于劣势、付出沉重的生存代价。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女权运动与女权主义运动不一样,不支持女性过度主张自己的权利”呢?
并不是。
女权运动——注意,不是女权主义运动——作为女性所主张的平权运动,在第一阶段,它的使命是为女性争取法律上的平等地位,这一使命已经随着宪法承认历史性的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后续工作是不断的要求在一切立法领域更加深刻和彻底的贯彻宪法原则。在这里还需要大量的对女权议题下的平权的研究与思考。这是以知识精英为先锋、以女权组织为后盾,以追求社会综合竞争力最大化的普遍意愿为保障的一项将要永远持续下去的任务。
但在现在这个时代,女权运动的时代重心正转向第二阶段,在这个阶段,女权运动的主要关注议题,是争取对已经成立的平等法律地位的充分享有。
很多人对平权有误解。误以为“平权”意味着“我得到什么,你就该得到什么”,“我不要求什么,你就不该要求什么”。
平权的本质,是指制度将不再在群体博弈之间偏向于任何一方,仅此而已。
它意味着所有人都有平等的机会用尽自己的每一分力量去为自己争取一切自己想要的地位和资源。
凡经合法合规手段所能争取来的优势和利益,都是公平的利益。
在这其中,女性可以组织起来,利用自己的生育权和性权利去争取任何合法程序基础上的有利于女性的立法、也有权利用这一切优势去争取任何有利于自身一方的实际利益。
平权的体现在于——它也同样支持男性组织起来、在合法前提下进行一切主张男性权利的行动。
这就是女权运动和女权主义运动的根本差别——女权运动必然同情并支持男权运动,因为大家本来就是抗争不平等的盟友。每一点女权运动争取到的利益,都自动的因为法律地位的平等转化为男权运动的成果,同样有利于在同样境地下受压迫的男性。同样,每一点男权运动的成果也将自动的转化为女权运动的成果。在一处战场反对歧视女性,就是在另一处对等的战场反对歧视男性。
而“女权主义运动”则敌视和反对男权运动。他们甚至都不能想象和接受“男权运动”这个概念。
最后总结答题:
“女权主义”的本质是对女权概念的滥用,是一种不该出现的“主义”,女性也根本不需要这种没有意义的事老虎皮,就完全可以争取一切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所提出的要求,只要不用武力,就没人有资格不准你们提出。这一权利的合理性无需女权主义来背书。
争取一切,但不苟得。Let the better one w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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