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郎的歌就是很俗啊?,不让人说吗?

单纯这句话而言,其实是没道理的。

因为俗本身是一个正面属性。

被人评价为很俗,根本就不应该被视为是一种值得羞耻的罪恶、一种值得惭愧的失败。

因为被评价为俗于是愤恨不平、进而要反击、要报复的人,虽然嘴上说着长篇大论的“俗比雅好”、“雅不过是矫揉造作”、“谁说这是俗”之类“有力的反驳”,但这些明显暴烈的反抗,本身却是建立在内心深处对“俗就是下流和低贱”的强烈认同上的。

一个真正的明白“俗”和“雅”其实地位平等、势均力敌的人,被人评论为“俗”甚至会和被人评论为“雅”同样高兴。

这一点不是客气,一点都不是。

真正的大艺术家,那种高雅到让公卿巨富两腿发软的,真正被上帝摸过脑袋的幸运儿们,眼里并不会觉得衣衫褴褛、目不识丁的穷人、工人低贱、没有价值、不值得尊重、不值得观察。这些人是天生的会亲近和尊重贫穷、不幸、艰难然而却仍然保持着诚实努力而且野性十足、激情不减的人的。他们绝不会将这样的一群人的共性认定是一种罪恶或者下贱的标志。

恰恰相反,这是一群非常高贵的人,其高贵之处,甚至还在公卿巨富们之上,他们的共性,何止可以和公卿巨富们平起平坐,甚至还要更可贵、更高贵一些。

那些看似毫无文采、直筒筒、赤裸裸的呼号,内里是让人艳羡的生命力。

“俗”不是个坏事,这不是、确确实实的不是一个你应该羞愤反击的评价。

谁把这个评价当成一种伤害性手段来用,你要是真的明白,你对这人的感受不该是“你好恶毒”,而该是“你好可怜”。

可怜,你看不见俗的可贵和美。

你真的是不幸,这个世界上有这么重要而关键的一种美味,你尝不到。这个就像四川人非常遗憾你吃不得辣,替你顿足惋惜有不知多少种神奇的好味你没法体会。

这不是要在你面前秀优越感、要刺激你、要显得我比你伟大、高贵,而是真的为你遗憾、惋惜和忧虑。

真的是可怜。

俗从来就不是问题,它甚至是好事,是另一种“大雅”、“别雅”,何止说得,被说了还应该觉得高兴、值得自豪。

那么为什么人会因为被说俗的人往往愤怒呢?

因为说俗的人的那个用法、那个语境、那个立意,其实是想说贱,ta只是出于懦弱,用了自欺欺人的“智慧”,话到嘴边,换成了不易被直接定罪的“俗”。

因为ta下意识的知道如果直接指人为贱,是一种赤裸裸的道德侵犯、一种千夫所指的伦理罪行。所以ta盗取了俗的名义,挤眉弄眼的用俗的音,表了贱的意。

换言之,这里这个争端虽然口口声声“俗”不绝口,仿佛是你说我俗,我说我不俗,实际上却是一个“你说我贱,我说你才贱”的化名游戏,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关于“俗的准确定义和真实价值”的学术分歧,而是一个关于“贬低人格和反贬低人格”的相互仇杀。

这根本就和音乐无关、和艺术无关。

世界上所有关于“谁俗”的纷争,本质上都是关于“谁贱”的愤恨与报复。你以后遇到这种事情,直接从语文上把问题还原成真相,直接问对方“你到底是要说我俗,还是要说我贱?真的是俗的话,要谢谢你的肯定,这正是我希望做到的一个理想。但你的语气让我很迷惑,因为我感觉你要说的其实是贱。”

很多问题,直接把原意露出来,就化为青烟了。


不要误以为这是在肯定刀郎。

坦率讲,“很多普通人都很喜欢”并不是归类为“俗”的充分依据。

那该归类为流行音乐,而不是俗乐。

王洛宾的那些,才真正当得起一个“俗”字的评价。那是真正可以和“雅乐”分庭抗礼、平分秋色的精纯的艺术,将来的音乐史、诗歌史上会一直留着他的位置。

刀郎其实俗得不够成色。虽然他现在看上去有很多拥趸,但是他其实没有获得足够代代纪念的艺术地位。